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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同人】煮茶13-15(第五部分/完结)

第五部分字数:5157

涉及人物:王携之,王听

对长公主单箭头。王携之第一人称。

感谢@ミナコ 与@浑水摸鱼专业户 的约稿支持。

上篇:煮茶10-12(第四部分) 

本篇完结。



13.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午时的日光点亮了房间,也清澈了苍时抬起头凝视我的双眼,这一刻,因为我们的对视,时间仿佛停滞在我为她一人煮茶的茶室里。茶香氤氲中,我长达两年的幻想终于演绎成为现实。两年,距离我的求婚被拒已经过去整整两年。这期间,我曾无数次想象过眼前这个场景,无数次观察这正被我重新审视的茶室:茶盘、茶壶、茶杯、上好的茶叶、闲书、玉摆件、挂墙的画作,房里一切都因为苍时的出现重新染上颜色。我贪婪地审视这些我曾无比熟悉而今重被赋予了新意义的事物。它们跨越时间,见证了我两年间因她疏远而痛苦的心路自白。为她煮茶的时候,我的手因为兴奋恍惚地发颤。

  两年本应该发生很多变化。然而,我一望向苍时的眼睛,就感觉似乎什么都没改变。被她专注凝视的我发自内心赞美世界的美丽。我书信里的花言巧语去哪儿了?我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接近她,走到她身边和她并肩而立。

  苍时略显踌躇地打量我和我手里的茶杯。我本想从上个月游船的偶遇作为话题开始(是的,我们又一次偶遇彼此,而且叔父不在场),聊聊我们那次在同一艘画舫上的经历;但我却磕磕绊绊地讲起来自己这间茶室——我的声音逐渐自信、愈来愈流畅——我从每个物件的历史开始,讲到品茶要点,接着是我青年时期学习茶艺的事情,我越说越快,现在脱口而出的全都是关于自己的事儿了。苍时耐心地听着,时不时抿一口茶,目光在屋内种种陈设之间扫来扫去,几乎不接触我的眼睛。但,偶尔,我们的视线会因为我讲到一件有趣的小事,或者是添茶的动作在空中交汇,那时我会欣喜若狂。这意味着她不再像之前那样回避我。我狡猾地提出可以在每旬第二日午时教授她品茶。我会找到并抓住第二个求婚的机会。我势在必得。

  可苍时突兀地放下茶杯,收回了心不在焉观察茶室的目光。她望着我,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投入。我感到不自在,但还是努力回望她。我从她的眼睛中读出了久违的压抑,悲伤,以及冷淡。她还是原来那个对事情发生无能为力的苍时,我有点开心。然而,她的话却仿佛兜头浇来的冷水。

  “别傻了,世子。”她直直看进我的眼睛,我感到天地倒转般的晕眩。她推了推杯子,又轻声重复了一次:“别傻了。”

  苍时剪刀般的视线一下一下地咬开了我想要逃避的甲胄。断崖般的两年轰然崩塌,压得我喘不过气。她在向我微笑。笑容优雅,淡然,令我心动,和两年前一模一样。我对此无能为力。印象中,我当时想要努力像她一样微笑,至少得体些回应她的拒绝,两年中的事情我不想再经历第二次。然而想象是想象,现实是现实,当时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盯着她的眼睛,用全身力气扯出一个笑容,然后接上之前的话头,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说我那些无聊的、干瘪的、无关紧要的小事。期待她能怜悯我一些,一点儿就好。我即将在她面前绝望地燃烧殆尽。

  在我无意义的没话找话中,苍时仿佛离我越来越远——她要像矛隼一样飞走,离我而去了——我的声音也因为她疏远的仪态越来越小。微笑与视线的较量中我是落败那一方。最后,她索性打断我:“我有个东西要给你。上次在船上,人太多,时机不合适,现在时机刚好。”

  苍时眨着眼睛。她如此真诚,如此美丽。我被抽干了力气,一句话都讲不出。我的手腕因为她的注视和她突如其来的诚恳抖个不停。我所剩无几的坚强只允许自己看着她掏出一个被手帕包好的东西放在茶几上。接着她抬起头,用笑容示意我打开手帕。我的心又一次因为她的笑容开始猛烈地跳动。

  然后,然后,我收回自己颤抖的双手,绝望地看到了两年前,自己塞进她手里的传家玉佩。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我的声音几乎是从牙根或者喉咙挤出来的。我体验到了一种愤怒,一种想要发泄的冲动。但我不知道该对谁发火。我的忧伤去哪里了?我想恐怕和叔父一起留在船上了,恐怕随着矛隼飞走了,回到了遥远的北方它噩梦般的家乡。我几乎是绝望,绝望得想直接昏倒。但我比自己想象得坚强更多,还能强打精神面对苍时的虚伪。对于和她相处,纠正她的天真和愚蠢,我比刚才更有勇气。她以为她能永远不嫁人吗?在两年前的秋狩之后,因为我的高调,除了我,再没有人敢当众给她送猎物。一下子那些爱她爱得要死要活的青年才俊都消失了。皇帝在猎场笑吟吟地目睹一切。他是故意鼓励我的,故意把我的意思告诉苍时的。他是故意放任我,激怒公主的。他想要干什么?

  “就是让王大人收回它的意思。”

  虽然我相信她不想讽刺我。我不想承认。我不能接受。我怒火中烧。两年,她丢了无数我亲自挑选的礼物,当着我的面把那些首饰头面绫罗绸缎丢进水里,而我直到现在还在眼巴巴地计划明天一月二十三日送她什么。她甚至去年在宴会上下令不许我靠近她?可是我做错了什么?可是她还能嫁给谁?谢述吗?我恶毒地想到如果皇帝想用谢述扳倒什么人,比如扳倒王家,那他也会在做完这件事情后被卸磨杀驴,除非他是个孤臣,他绝对做不到。谢述因为谢彦休叛国所以被杀的想法令我振奋。我问苍时,她到底想嫁给谁。只要她能说出来一个名字我就放手,或者找个机会动动手段让那人移情别恋。总之,我不会再干涉她了。

  可是她却像矛隼一样轻飘飘地飞走了:“本殿谁都不嫁就是对自己最好的保护。这一切拜王大人所赐。”她捂嘴残忍地笑了:“当然,就算嫁了人本殿也永远是荻溪长公主。”

  她的温柔,她的怜悯,她的无情在一瞬间击垮了我。我想不出任何回答。我在不连续的记忆中连续着下坠。我望着她自以为是的脸,像欣赏一幅画那样阅读她的表情,随即绝望地意识到,自己从来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爱她。我故意让茶水烫到了手,在这个绝望的城市中,我比一只矛隼更加孤独。


14.叔父

  变革在一瞬间发生,快得来不及反应。

  父亲帮他自己和我准备好了上吊的工具,但最终我还是抓着他恳求他放弃了那个念头。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如此悲伤,但他最终没哭出来。我不知道自己安慰他的时候我脸上是什么表情。总之,他迷迷糊糊地放下了那些恐怖的东西,向我点点头。他的样子荒诞到让我以为我才是他父亲而他是我需要保护的儿子。我竟然在大难临头的时候表现得比他更加冷静。

  我们搬出了原来的宅邸。一位好心的远方亲戚雪中送炭,现在我们有了新的落脚点。宅子的位置比原来偏许多,而且显得有些萧索,但好在它足够大能让我们全家都住进去。皇帝没有赶尽杀绝,默许我们在皇城脚下苟且偷生,甚至因为宗室身份我们还有月例呢,只是过得有点紧、有点不习惯。再怎么说,我母亲还是已逝的谷原大长公主。他不能把事情做的太绝。但我们比当初的谢家悲惨太多。父亲大病一场,为了照顾他,我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门。

  叔父一如既往地在河上醉生梦死。他竟然还活着,而且活得比我们所有人都自在。我站在岸边问他这艘船怎么没给官府抄走。他醉醺醺地说他把船贱卖给了一个商人,对方允许在他有生之年都免费用这条船。我被他气笑了,我问他还有没有藏起来没被抄走的好酒。他说没有,只有贴钱贱卖的酒放在这里。于是我问他有没有贴钱贱卖的酒藏在船上。他说有也不给你。

  “叔父!”我咬牙切齿地喊他,“不是我,是父亲需要酒。如果你不怕我把你的琴丢进河里,我现在就把它扔下去。”其实我还想问他有没有存钱或者更多提前转移出去的私产,一定有。父亲和他一样预见到了王家的劫难,但我和父亲都不能像他一样明白地表现出来甚至转移财产,我们只能无可奈何地回避问题。叔父明智的荒唐让我有点哭笑不得。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在那些人离开后,我居然特意去找叔父落在房间里的那把琴。这是我第一次有机会仔细观察他的琴:上面落满灰尘,没有任何纹饰,其貌不扬,怪不得官府没把它掠走。但我十分怀念它干净清澈的音色。我想自己是喜欢那段因为苍时疏远自己而痛苦的时光的。

  他以我未曾设想的迅捷亲自把船划到了岸边,请我上船。我刚登上去,他就小心翼翼地夺走我怀里的琴。真落魄啊,我很想嘲笑他。可他抢先一步把我拽进了船舱,像鬼一样问我还想不想追求长公主。我斩钉截铁地说,想,为什么不想,我做梦都想。丢人现眼的玩意儿,他说,接着他笑了,动手挑起琴弦,熟悉的曲调流泻而出。

  我在船舱里找到了全套的煮茶工具,开始做水。我震惊于叔父竟然在船上藏了这么多不得了的东西,古画,古籍,茶叶,酒。了不得,我发自内心赞叹他的未雨绸缪,真是了不得。他天天漂在水上,但从没忘记观察朝堂局势变化,也从没忘记替自己的未来打算。接着他突然问我知不知道谢述向苍时求婚的事情。

  “还有这回事儿?”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一点都不生气,甚至心里有一种隐约的释然。

  “信不信由你。”

  “那她答应了吗?”

  叔父耸肩:“谁知道呢……”

  其实他们俩还挺般配的。我要是苍时我恐怕没理由拒绝。我不想再想这件事了。后来我开始喝酒,最后爬到船舱外平躺着痴痴地观察那些云还有蓝天。同一支曲子的节奏慢了下来,这次它被叔父演绎出了入骨的悲伤与温柔,它自始至终都是同一支曲子。我一直睁着眼睛躺到黄昏。直到天色完全黑掉,我都没能忘掉苍时,起身离开之前我摸了把脸,发现手掌上沾满泪水。


15.我只为她煮了一次茶

  苍时拒绝了谢述的求婚。不知道是否用了拒绝我时用过的理由。如果是的话我为自己排在谢述前头感到荣幸。

  那些爱慕长公主的小年青一下子又回来了,但苍时再也没参加过秋狩。我想她没准被皇帝的残忍伤透了心。她没嫁人,谢述之后也没娶任何人家的女儿。实际上,谢述谁也不等。他只是命中注定要在生活中孤身摸索,连以前的朋友都不怎么来往了。顺势而为,接受自己作为孤臣的命运,这样很好,很好。我还眼巴巴地想要融化苍时那颗铁一般的心,让她嫁给我呢。这几年,背信弃义、卸磨杀驴的狗皇帝纳了一个又一个贵女进宫,但他一个孩子都生不出来,真是苍天有眼。

  为了继续看到苍时,我不请自来出现在各种婚宴,抓周宴,及笄礼还有及冠礼上。我缺钱用就去叔父的船上顺些东西当掉换银子,父亲缺酒喝时我也帮他去叔父的船上偷。不过我从来没告诉父亲叔父还藏了一整船东西的事儿。这是我们两人的秘密,苍时也是。他不只一次嘲笑我的痴情。我也不只一次嘲笑他的琴和他弹的曲子。说到底我是在嘲笑自己,嘲笑我自己支离破碎的人生。我得意地告诉叔父苍时再也不当着我的面把我给她的礼物往水里扔了,她只是拒收。他反问我哪里来的钱买礼物。我顾左右而言他,又说起我和她一次在画舫上的偶遇,我多么想念我的茶室,多么想念那个安安静静坐在我对面的公主啊。这是其中一次偶遇?他问,那一共有几次?我再次顾左右而言他。他夸我最近比王家倒台之前脑子清醒多了。我说,其实自己一直都很清醒,清醒地沉沦,清醒地荒唐。我突然想到王家是在苍时二十六岁那年倒台的,我在她十三岁的时候就认识她了,那个模糊的小女孩,在二十六岁那年她人生的一半已经和我连在一起了。

  叔父又问起我父亲最近的身体情况。他有段日子没回家了。偶尔我过来找他的时候会觉得这艘船是一座移动的坟冢,我来是为了和一个死人聊天,偷他坟上贡品的。我告诉叔父,父亲的病早就好了,他现在能吃能睡,身体比我还硬朗。我还为追求长公主的事情费心劳神,而他现在什么都不用操心,每天就是练字看书。他问我父亲在看什么书。我告诉了他书名。他挑着眉毛问我是不是从他这里偷的。我对天发誓绝无此事,但离开之前又趁他不注意偷了一本书。

  皇天不负有心人。我通过堂弟王聪搭上了一位贵人,王聪说那位贵人一直同情我的遭遇,我不抱任何期望的求婚又被提到了皇帝手里。也许真正的原因是长公主已经虚岁三十。那些追随者无法忍受她心如铁石,于是又一个个散去,剩她一个人在世界上。她要是再不嫁人,恐怕过了三十岁就真的一辈子嫁不出去了。但我莫名不希望她会因此应下我的求婚。算了,我想什么呢,她压根就不可能答应,而且不会给我任何拒绝的原因。拒绝就是拒绝,不需要理由。

  我觐见皇帝和长公主的时候,苍时就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仿佛我为她煮茶的曾经。我只为她煮了一次茶,我还想再看她喝茶的样子。可怜的长公主,她到死都不会知道是她亲爱的皇弟先用王家斩了谢家,再用谢家斩了王家。我深情地望着她,她眼中有惊讶和一闪而过的困惑与痛苦。这一发现叫我得意坏了,要是她拒绝,我就明年再提一次亲。我不怕丢脸,我已经没脸可丢了。我不仅能给她煮茶,我还会做饭呢。

  可铁石心肠的苍时最终还是拒绝了我,不过没关系,我明年会再来的。我乐观地相信没准她下次就会答应。没等我和皇帝说更多劝服的话,她便离开了。我马上告辞,快步走出宫殿,想要追上她离去的背影,想告诉她我还想再为她煮一次茶。无论她是否想做一只自由自在的矛隼我都不再阻拦,我愿意为了她在自己的茶室等待,等待她回头望向我的一刻。

  夕阳西下,苍时今年三十岁了,她优雅的背影在晚霞中缓缓融化,如此珍贵,如此惊艳,如此动人。听到脚步声,她好奇地转过头。

  我们四目相对。我将铜哨和玉佩绑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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