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之魔法(请看置顶

【长公主同人】煮茶1-3(第一部分)

第一部分字数:5442

涉及人物:王携之,王听

对长公主单箭头。王携之第一人称。

感谢@ミナコ 与@浑水摸鱼专业户 的约稿支持。

后续:煮茶4-6 


1.现在时机刚好

  午时的日光点亮了房间,也清澈了苍时抬起头凝视我的双眼,这一刻,因为我们的对视,时间仿佛停滞在我为她一人煮茶的茶室里。茶香氤氲中,我长达两年的幻想终于演绎成为现实。两年,距离我的求婚被拒已经过去整整两年。这期间,我曾无数次想象过眼前这个场景,无数次观察这正被我重新审视的茶室:茶盘、茶壶、茶杯、上好的茶叶、闲书、玉摆件、挂墙的画作,房里一切都因为苍时的出现重新染上颜色。我贪婪地审视这些我曾无比熟悉而今重被赋予了新意义的事物。它们像是跨越时间,见证了我两年间因她疏远而痛苦的心路自白。她手握的茶杯与我同病相怜,如今历经等待,终于守到了她出现的一刻。为她煮茶的时候,我的手兴奋恍惚地发颤。

  两年间应该发生了很多变化。然而,我一望向苍时的眼睛,就感觉似乎什么都没发生改变。同样,被她专注看着的我会突然忘记自己今天的目的。实际上,我本来也不应该有什么目的,转折刚刚发生,不可急于求成。一想到两年前那场鲁莽的、以失败告终的求婚我就懊悔。苍时踌躇地注视着我和我手里的杯子。我本想从上个月游船的偶遇作为话题开始,聊聊我们那次在同一艘画舫上的经历;但我却磕磕绊绊地讲起来自己这间茶室——我的声音逐渐自信、愈来愈流畅——我从每个物件的历史开始,讲到品茶要点,接着是我青年时期学习茶艺的事情,我越说越快,现在脱口而出的全都是关于自己的事儿了。苍时耐心地听着,时不时抿一口茶,目光在屋内种种陈设之间扫来扫去,几乎不接触我的眼神。但,偶尔,我们的视线会因为我讲到一件有趣的小事,或者是添茶的动作在空中交汇,那时我会欣喜若狂。这意味她不再像之前那样回避我。父亲的弹劾后,长公主作为倚仗的谢家彻底衰落。我们再没有像现在这样友善地待在一起过,甚至没有寒暄过几句话。不过,这些遗憾都不再重要了,如今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我可以结束自己长达两年梦游般的等待,再次接近她了。对了,我终于想起自己今天的目的,期待地提出可以在每旬第二日午时教授她品茶,还在这间茶室。如果我们现在的缓和继续下去,向更亲近的方向发展,我乐观地相信自己总会抓住第二个求婚的机会。

  可苍时突兀地放下茶杯,收回了心不在焉观察茶室的目光。她望着我,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投入。我感到不自在,但还是努力回望她。我从她的眼神中读出了久违的压抑,悲伤,以及冷淡。最后一种我最不愿意看到,甚至不想承认它的存在。然而,苍时的话令我避无可避。

  “别傻了,世子。”她直直看进我的眼睛,我感到天地倒转般的晕眩。她推了推杯子,又轻声重复了一次:“别傻了。”

  苍时剪刀般的视线一下一下地咬开了我想要逃避的甲胄。断崖般的两年轰然崩塌,压得我喘不过气。那是她山峦似的礼貌微笑。她在向我微笑。笑容优雅,淡然,令我心动,和两年前一模一样。我对此无能为力。印象中,我当时想要努力像她一样微笑,至少得体些回应她的拒绝,两年前的事情我不想再经历第二次。然而想象是想象,现实是现实,当时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看着她的眼睛,用全身力气扯出一个笑容,然后接上之前的话头,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说我那些无聊的、干瘪的、无关紧要的小事。期待她能怜悯我一些,一点儿就好。

  可事与愿违,在我无意义的声音中,苍时仿佛离我越来越远,我的声音也因为她疏远的仪态越来越小。微笑与视线的较量中我是落败那一方。最后,她索性打断我:“我有个东西要给你。上次在船上,人太多,时机不合适,现在时机刚好。”

  苍时眨着眼睛。她如此真诚,如此美丽。我被抽干了力气,一句话都讲不出。我的手腕因为她的注视和她突如其来的诚恳抖个不停。我所剩无几的坚强只允许自己看着她掏出一个被手帕包好的东西放在茶几上。接着她抬起头,用笑容示意我打开手帕。我的心又一次因为她的笑容开始猛烈地跳动。

  然后,然后,我收回自己颤抖的双手,绝望地看到了两年前,自己塞进她手里的传家玉佩。


2.长公主

  我在书房门口整整跪了两个时辰,在此期间,父亲一直在里面来回踱步。如果我离开了,他就明白我同意收回自己荒唐的发言。但我没有,我默默听着父亲因为气愤、惊讶等种种情绪交缠而分外杂乱的脚步声,脑袋则因为来自四面八方的声音一片清明——风吹过杨柳的刷刷声,七月嘹亮的鸟鸣,仆人急匆匆的脚步和刻意压低的议论——梦境中才有的声音一股脑涌进耳朵,我从来没活得这样清晰过。

  王漠欲言又止地经过,我决定装没看见他。“简直是胡闹……”书房里传出父亲的嘟囔,然后又是一连串细碎的脚步声。我目不斜视,继续跪在原地。王漠无奈地离开了。

  王家所有人,除了我和父亲都不知道,我们父子发生争吵的真正原因是我告诉他自己想求娶长公主。一开始听到这话,正在写字的父亲仿佛从梦中惊醒般,他惊讶地望着我,墨从笔尖滴下,滴到了宣纸上,变成一个鼓出的黑色圆球。我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他这才把毛笔摔在地上。“胡闹!”他一下子站起来,两只手掌重重拍在桌面。椅子因为父亲猛烈的动作在地面挫出一声尖叫。他瞪着我,拿手指我的鼻子,那只手在发抖。

  我立刻跪下,但没有说或者表示任何“我错了”的意思而是更强烈的坚持,甚至说得上逼迫。他气得不再看我,挥手让我滚出去。我顺从地起来走到门口,但不离开,而是继续不知好歹地当着王家其他人的面跪在这里。他说我是在逼他,逼王家,我这样做究竟想把整个王家的脸面置于何地。我想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坚持过:一言不发,浑身上下只感觉到膝下地面的冰冷和胸膛里跳动不休的心脏。我因此活着。父亲的身影像太阳被地平线吞没一样消失在书房里。我听着那些窃窃私语,因为想起长公主,苦涩而幸福地陷入回忆: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七月午后,就发生在我下跪恳求父亲的几天之前。某人安排了一场没头没脑的刺杀,也许是萧家人干的,想趁秋狩时制造混乱,趁机刺杀柱国谢子迁。但刺杀过程出了偏差,刺客像忘了谢家世代习武一样,匆忙射出不痛不痒的几箭,在箭矢被打掉后就开始逃命。他逃命的时候还不忘记从马背上瞄准那些追杀他的侍卫。但他显然紧张过头。一支箭就这样带着破空的尖锐嚎叫冲我来了。

  我以为自己会死,或者至少重伤。就在我这样想着,并且打算闭眼迎接死亡的时候,我的余光瞥见一道人影在草地上的弧线。一道动人的、轻巧的、无声的、如箭矢般迅速靠近我的动人黑影。

  在长公主突然出现的那一刻,我印象里她十三岁在御花园喂鱼的片段突然就碎裂了,准确地说,那个十三岁的她,小女孩一样的她在我心里被现在秋狩上的她杀死了、抹消了、取而代之所以彻底消失了。我张着嘴,惊讶地看着这个陌生女人鹰隼般在我眼前亮相,使劲推了我的坐骑一把。然后箭头就与我的耳朵擦了个边,留下一道红色的印记。混乱随之而来:马蹄声,侍卫惊慌的呼喊,坠马的声音。但没人受伤。

  我对这场秋狩剩下的记忆就是自己红着耳朵瘫坐在地上,眼睛里只有她离我越来越远的落寞背影和正与她融为一体的地平线。我问搀扶我的侍卫她是谁。是长公主殿下呀,侍卫说。长公主,我说。是的,他说,就是长公主。长公主,苍时?我又重复了一遍,同时像颗树一样怔在原地,任凭其他人拍打我背后的尘土。接着父亲和其他人骑着马出现,有人拉回了我失踪的坐骑。长公主,我又念了一次。父亲问我到底怎么回事。我回答是长公主出手相助我才能死里逃生。没人相信我。

  我依然跪在书房门口,在回忆的心跳加速中感受到了一股荒唐的孤独。几个仆人快步从我身后经过。父亲像笼中的虎豹一样在书房踱来踱去。没人相信我。


3.你还知道她和王漠差不多年纪啊

  在马车驶向皇宫的前半程,我和父亲谁都没说话。路上尽管有些忐忑,但我的心情总体上放松而愉悦。我开始回忆以前很多次自己跟父亲,有时候带着王漠进宫去看太妃的日子。父亲这次板着脸闭目养神,或者说,假装闭目养神,他根本不想看我这个丢人的儿子。我希望在提亲之后我们还能去御花园探望王莎莎。

  我开口,把自己那些关于御花园的回忆一股脑告诉父亲:每次我们进宫,基本都能碰见王莎莎在湖边看鱼喂鱼。只有一次例外,王漠跑在我前头,我和父亲笑吟吟地跟着。但这次池边看鱼的人不是一个而是两个,一个是我的小儿子王漠,另一个我不认识,但十三四岁,这样的长相,这样的衣着,出现在御花园里恐怕也只能是长公主苍时了。看见我和父亲,王漠便蹦蹦跳跳地过来,跟我们说那是他的新朋友长公主。我和蔼地问他,他们刚才是在一起喂鱼么。王漠摇头,冬天池子都结冰了,锦鲤一条条冻得分明,怎么喂。那你们在干什么,我问。看鱼,他回答,我们讨论怎行解救它们。你们刚才才认识的吗,我说。不是,他又一次摇头,告诉我正月有一天长公主翻墙的时候砸到了他,那一刻他们就成为朋友了。我想象不到这个场面。然后我和父亲就拉着王漠走了,去找王莎莎了。离开前,我回头看了一眼苍时,她还在湖边,正探着头往下看。这孤单的女孩披着袄子站在一片萧索的花园里,被尚未完全褪去的冬天包围,她面前冒出因为呼吸产生的一丛丛白雾。这是我第一次看见苍时的记忆。而今,我脑海中她十三岁的长相一片模糊。十三岁于朦胧中在池边向下探头,仔细观察被冰封的鱼群。我张嘴愣愣听着王漠兴奋的声音。她的脸被白雾严实地笼罩,好像披了一层乳白色面纱。记忆无声地提醒我,这个她和秋狩上的她并非同一个人。我希望自己是在秋狩上第一次见到她,我希望她也是因为秋狩第一次遇见我。

  “你还知道她和王漠差不多年纪啊,”父亲突然睁眼,他看向我的视线中有怜悯,有讥讽,后者更多,我的惊慌让父亲嘴角微微上扬,他上下打量我好像打量一个笑话,“你和长公主相差多少岁来着?”

  我假装没注意他话中和表情体现出的恶意。而是疑惑为什么在我想到御花园里的长公主时,我会感觉十分陌生,且根本想不清她年幼时的长相;这种陌生,在秋狩她接近我,甚至款款离开的时候,我也同样有所感觉。归根结底,是秋狩的长公主彻底取代了前一个,把前一个自己变成了我记忆中的陌生人。这就是为什么我回忆的时候,下意识以为自己是在秋狩时才初遇苍时的。时间和我开了个玩笑,把我记忆中的苍时分成了两段,甚至切割为两个截然不同的人。

  父亲又闭了眼。我长话短说,给他讲了秋狩公主的救命之恩,他点点头,但没有丝毫赞同我求婚的意思。在他看来,站在长公主的角度,我的以身相许恐怕不是报恩而是报复。我犹豫了一下,不满地告诉他(或者可能是委屈地告诉他),其实我已经把传家玉佩交给苍时了,我认定她了。父亲冷哼一声,但没有睁眼。他声音冷淡:“她还真好意思收啊?怪不得你有把握提亲。”

  这话叫我更难过了。父亲的语气首先讥讽了公主,其次又间接讽刺了她的眼光——也就是讽刺我的异想天开。我虽然不想,但还是向他解释,玉佩算是我强行塞给她的,就在昨天,我乘车去珍宝阁,机缘巧合遇见了长公主(父亲“啧”了一声)。当时她心不在焉地坐着,看起来病怏怏的,手腕上套着一个玉镯。她正在犹豫。在她旁边的是珍宝阁掌柜荆序和另一个我不认识的贵女,两个人说着什么。荆序手里拿着另一只镯子,他的手就在长公主的旁边。从远处看,我还以为他握着公主的手在给她比量手腕和手镯的大小。但在我愤怒地加快脚步,走近他们后,我才发现并没有,刚刚那个场景不过是我嫉妒的想象。我松了口气。

  父亲说:“她在丧期还有心情去珍宝阁?”

  “不,应该是她的女伴拉着她出来散心。”我没有为父亲描述萦绕苍时周身的那种深切哀愁。秋狩的时候我已经注意到这一点,现在回忆时,她消失在地平线上的背影和珍宝阁里那个难过的她逐渐合二为一。见到她我太开心了,以至于后来回到家平静以后我才搞清楚其实她在珍宝阁,以及在秋狩上都很悲伤。我选择略去她的痛苦,专注描绘她在我眼里怎样抬起胳膊,漫不经心打量那个手镯;怎样直起身子惊讶地望向我;怎样与我对视,随后轻轻躲开我的目光。这是个巧合,但我喜不自胜,连带刚刚有成见的珍宝阁阁主都顺眼了许多。

  荆序笑着向我问好,他注意到了我对苍时的关注,用他的视线把我的视线巧妙地引到苍时手腕上。他问我们公主戴哪个手镯更好看。这是个不合时宜的问题,况且两只镯子都价格不菲。公主脸色白得吓人,也许是因为丧母,或者因为哪个她都没看上。我认为是前一个原因。所以在公主脱掉镯子交给珍宝阁阁主,挽着那个贵女离开后,我告诉荆序,把两个镯子都包下来,在她下次到珍宝阁来的时候,如果她买了别的,一起送给她。同时我还叮嘱荆序,别说是我送的,尽管我希望她能猜到我的心意。

  然后我抛下他和那两个玉镯,一个人梦游般地出了珍宝阁,走到阳光下。我看见苍时刚刚告别了那个女孩,独自走向马车。马车旁,她的车夫和婢女正在等她。

  苍时阳光下的身影和我记忆中秋狩的她重叠在一起。我开始心跳加速。她没有注意到我的视线,仍迈着缓慢的步子走向马车。风吹起了她耳畔的碎发。我感应到了一股强烈的冲动,这股冲动趋势我想要冲过去,靠近她,跟她说话。可我张开嘴什么都说不出来。苍时惊讶地转过身看着我,我们的视线又撞在一起,我的心跳更快了。我掏出传家玉佩递过去。她恍惚地接过,在没有弄明白这是什么以前,我便离开了。我从来没有这么幸福过。

  马车停下。父亲睁开眼睛,我赶紧坐直了身子,明白这是他最后一次劝阻我。“再往前走就没有回头路了,”他望着我的眼睛,声音前所未有的疲倦,但平静地像一汪深潭,“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我既难过又激动。

  马车继续前进。

  想到苍时捧着玉佩,白着脸,抬起头望向我时双眼里的迷茫和面容上的悲恸,我抓紧了衣袖。



后续:煮茶4-6 

评论(6)

热度(84)

  1. 共6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