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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同人】煮茶4-6(第二部分)

第二部分字数:4138

涉及人物:王携之,王听

对长公主单箭头。王携之第一人称。

感谢@ミナコ 与@浑水摸鱼专业户 的约稿支持。

情人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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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那琴怎么办

  接下来一段时间,可能是几个时辰,几天,几个月,十年甚至更久,总之是从我的求婚被拒绝直到父亲参罪人谢子迁叛国的那段时光。我在痛苦中惊讶地发现时间可以因为我的心情,因为我是否处于那个时段而伸长缩短。当我沉浸其中,我感觉自己似乎经历了几十年甚至一辈子的痛苦;当我在家看书,听到消息说谢子迁叛国,谢家被革职时,我的痛苦被打断了,于是抽身回头看去,发现那段日子不过持续了短短一个眨眼的时间。

  现在回忆它依然让我觉得难过,并不是疼痛,而是无能为力以及绝望混合起来的感觉。走下马车,浑浑噩噩地走回府邸我的房间后我就好像陷入了绝境的泥沼,我粗略地扫了眼自己房内的陈设,而后下了一个决定——去父亲书房门口继续跪着——出于某种我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就像你被梦境包裹,然后发现自己不受控制一样,我无视了所有人的眼神,径直走到书房门口,在那个不久前我才跪过的地方端正地跪下,似乎这样做我就能回到进宫前一样。一种盲目的乐观随日落缓缓降临。书房里安静得听不见任何声音。我咀嚼着那些理由,我那些在路途中最不想听取的理由,那些梦里父亲一个字一个字蹦出的句子,他不赞成的眼神,他的失望:

  “她还在丧期。”

  我想说我知道,我可以等到丧期结束。

  “王家和谢家有世仇。”

  我想说我知道,但王仪都和谢述订婚了。

  “他们退婚了。”

  我抬起头,看着身侧突然出现的叔父,他也是梦里的人,脸庞清晰而模糊,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的确在做梦。他仔细打量了一下我的惊愕,讽刺地笑了。他的笑容比父亲的更像铁器,生锈的干涩铁器,又重又沉。我问他退婚了是什么意思。字面意思,他说,伸出胳膊想把我搀起来。王仪和谢述退婚了?谁的意思?我不应该装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实际上我早就清楚,在谢子迁被参的一刻王家完成了对皇帝的效忠,我们没必要牺牲王仪给战败者,但我就是想假装一事不知。你知道是谁的意思,王听说,起来,别在这儿跪着,像什么样子。我纹丝不动。他拉了两把之后发现没有效果,便退后一步眯起眼睛。我听见他的声音,他说,王携之,你病了。我病了,我像在秋狩上复述长公主一样乖乖复述他的话。他摸了下我的额头,脸色冷了一些,但还不打算对我让步,而是语气更加严厉:你在这跪着是什么意思呢?是啊,我说,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意思。我恨不得现在死在这里,就死在书房门口。王听:你真以为自己能娶公主不成。我恨不得现在就死在这里。王听:你清醒点。于是我问他现在是哪年了。他的回答一会儿精确一会儿模糊,像缓缓展开一把扇子样给了好几个答案,时间横跨我因为发烧昏倒在父亲书房门口的那天到我得知父亲参谢子迁而后者已经命殒沙场我因为惊讶把书摔下的时刻。房间里我坐直身子问叔父现在到底是什么时间距离我从皇宫回来过去了多久。他的身形愈发迷离他疑惑又残忍地问哪一次你说哪一次。那一次我说就那一次生怕再晚一点他就会消失您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您明明在场您为什么否认那把琴您还记得那把琴。啊你说那把琴他虚伪地笑了面部一动不动像漂浮在河水里的鳄鱼他像鳄鱼一样盯着我虚伪地笑了。我质问他那把琴难道不是您送给长公主的礼物吗我知道您喜好听琴长公主略通琴艺您甚至还指导过她呢。啊哈他软弱又强硬地笑了有这回事吗好像是的他看起来脆弱地快哭了像座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接着他猛然恢复一如既往的强势,用他的理智强行扳回了我理智。他一字一顿地告诉我谢子迁被参以及王仪主动退婚的事情。

  “那琴怎么办?”我真正想问的是那长公主怎么办。我还记得那天我和叔父一起进宫,在御花园的凉亭里远远看见了独自抚琴的苍时,琴声忧伤,扰得园中杨柳都分外凄凉。以往,按照叔父对琴的痴迷,他绝对会找个理由留下来听一会儿(哪怕他知道我对长公主有所企图而且情绪像梦里一样不稳定)。但这次他欲言又止地看了我一眼,用眼神命令我现在就走,和他一起去看望王莎莎。

  离开前,我又怯怯地看了长公主一眼,胆怯得好像梦中人鼓起勇气伸出头瞧一眼现实。


5.一切都在向好发展

  事情转折让我的痛苦发生了一些变化。程度没有改,但形式变了。原先是一种虚幻的、漂浮在空中云层以上的、轻飘飘像木偶吊线一样的痛,现在则变成了实打实地面上的、沉甸甸的痛。因为现实迫使我重新筹划如何改善与苍时的关系。这种痛像是锤子和錾子的关系,必须要得到一个思路清晰,边界明确的答案。甚至于如果我现在看见长公主,不管她脸上是什么表情,我的痛苦都能立马得到缓解。一直以来我在行动上付出的都很少,哪怕我自以为最精神恍惚的时间段中,我所做最出格的事也不过是在书房前下跪以及提亲罢了。之前发生在梦里的痛苦只真切地反应在我一个人的脑子中,几乎对现实毫无影响。

  我开始制造一些机会,想要碰到还在羽都活动的谢家人以及长公主。他们恐怕不愿意见我,甚至不愿意看见其他权贵,特别是他们曾经的下属。这些不用想就知道。但我还是这样做了,努力地推动事情发展,努力地寻找机会乃至制造机会。因为我如果见不到他们,我的痛苦就没有结尾。我逐渐发现其实事情的原因、做一件事的理由、借口都是为了行动本身服务。我们是可以先开始做某件事,然后再为自己这样做找前因的,比如我积极出席于各种讲经会、抓周宴、庆功宴、婚礼、葬礼,其实我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偶遇苍时,或者从旁人嘴里套出她的现状。我想撒谎自己不是为了她特意去的,为此我会在到场或者即将到场的马车上给自己找理由,比如这家人我们有必要拉拢,那一家会成为王家以后的助力,这个孩子我看着长大的他现在及冠了,尽管实际上我谁都不在乎,谁的帮助王家都不那么迫切地需要。但我还是这样做了,乐观地发明一个两个三个无数个理由,统统只要掩盖我真正的、唯一的隐秘想法——我不希望它成为我出行社交的目的,我不喜欢现在彷徨的自己。

  一年半,至少一年,我都没有亲眼看见她,而是间接地、旁敲侧击地从别人口中得知她的近况:她频频去安国寺上香、在城外的寺庙里一住就是半个月。怪不得我见不到她。有时候我会得知两个冲突的消息,一个人告诉我她的马车上午驶向安国寺,另一个人却说她去了市集。我没法分身,只能选择一个可能性最大的选项跟过去,然后无功而返。我甚至还听到了并没发生的新闻,他们说长公主在一场婚宴的投壶游戏上拔得头筹,但是那场宴会我也出席了,还随了四百金的份子,我在现场没有看见她。我为了她出现在羽都的每一条街道,出现在市集卖糖葫芦的摊位,出现在安国寺虔诚地上香为她求平安符,出现在天香楼她最喜欢的亲自提名的包间。我希望看见她知道我活跃的真正目的,希望她欣赏我的热情和克制,希望她为了我出现在眼前。

  然而事与愿违,自始至终,真正的长公主都和我游离有一段距离。我的体验好比于仔细观察星相,通过它们的变化来推测事情发展。我永远都能从别人的话语,眼神,细枝末节发现关于她的蛛丝马迹。然而我一年半都没有亲眼见到她。有时候在深夜,我甚至开始怀疑她是否存在。她是否只是我一个人虚无缥缈的幻想而非一个真正活着的人?我有时候会有这种感觉,她的确离我越来越远,她的形象越来越模糊。她刻意回避所有王家人可能出现的场合,甚至那年的宫宴都以去安国寺祈福拒绝出席。

  她在羽都的缺席对我来说是个好事。我的理智越来越坚定。我还会时不时想到她,但乐观猜测自己会想的越来越少,而且想的已经不再是具体的她而是一个云彩般遥远的模糊形象。这种情况如果继续下去——我相信——自己某天会彻底忘记她。自始至终我或许有过头脑混乱的时候,但身体和行为永远清醒永远冷静。一切都在向好发展。


6.回府

  我在羽都越来越活跃,我和吏部尚书说话,和安国寺住持说话,和天香楼老板说话,和珍宝阁阁主说话,和每一个我能遇见的人说话;我向吏部尚书打听长公主现状,向安国寺住持打听长公主现状,向天香楼老板打听长公主现状,向珍宝阁阁主打听长公主现状,向每一个我能遇见的人打听长公主现状。我是被各种真假消息和想象中的她吊着的提线木偶。父亲对我的境况感觉释然,他相信我已经完全忘记了长公主,热情地投入进原来的生活节奏(我本来就很热情,只是现在更加热情)。我的痛苦的确日渐式微,但恐惧像墙角蔓生的植物般悄然生发,一点点揪住了我的心脏。听着长公主游离在我生活之外的消息我觉得幸福,尽管我还依着惯性尝试接近她,但不管不顾下去,我相信也许自己某天真的会见到她也说不定,我开始因为陌生恐惧那一天。见到她那一刻我会做什么呢?我会用什么表情对她说话呢?我该说什么好?我不知道,我只觉得恐惧。

  为了缓解恐惧,我尝试在深夜,失眠的时候演练怎样在相遇时表现自己,她脸上会是什么表情,她理解我的心意吗?天香楼,珍宝阁,鹤水,安国寺,我可能在任何一个地方遇见她。我每天都乘马车去安国寺给住持捐钱,住持不知道,或者假装不知道我的目的。他从不给我任何提示,僧人从不给我任何提示,佛像从不给我任何提示。我每天都来,有时候上午来,有时候中午来,有时候下午来,我甚至在这里住过一两天。看日出,听他们诵经念佛。我从马车上被人扶下来,走每一位信众走过的台阶,门槛,一直走到正殿门口,看每一个信佛的人或年轻或青春不再,看他们虔诚地跪下,口中或沉默或念念有词。

  苍时的背影就在我眼前,像水流一样跟随那些善男信女,仿佛一叶浮萍。我默默地站着,心中没有恐惧,反而充满一种凝视神像时特有的宁静。正殿人多,但声音清净。苍时恭恭敬敬地跪在佛像前,我数不清她拜了几下,她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人而非皇家公主。我希望自己后半辈子能一直看她拜佛。

  谢远南跟在苍时身边,她小心翼翼地搀起她,两个人起身把位置让给其他人。她们垂下头无声地看了对方一眼。一个人不小心撞到我的肩膀,告了声抱歉。这是个不祥的征兆,恐惧从脚底爬出,抓住了我的喉咙。我打了个寒战,惊恐地看见苍时牵着谢远南缓缓转身,我丝毫不意外自己会因为她即将到来的视线,因为她的悲伤而绝望后退。我掉头,几乎是要跑起来,但人太多了,我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走回马车。车夫惊讶地看着我。我跨进马车,惊魂未定地命令他现在就回府。

  车夫什么都没说,他怜悯地看了我一眼,我觉得他什么都明白。我能做的只有痛苦地一头栽在座位上。马车开始飞奔。我抓着自己胸口的衣襟,心脏砰砰直跳。恐惧是一片黑暗。家里没有任何人在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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